Operation.03.10

3.10

聽說隊長只是輕微的腦震盪，給醫院檢查過，全身只剩下到處讓玻璃爬過的皮肉傷罷了。這是X在新港灣的醫院醒來第一個知道的消息。

緊接著問RP呢？雪兒呢？這些答案從凱因口中得不到答案，凱因搖頭表示不知道。
「他們三人離開現場以後，不知怎地消失了。」
「消失了？」X問。
凱因跟著解釋，臉上帶著不解，握著的X病床扶手抓更緊。「我讓現場的警官都錄影四周圍的動靜，就是沒有任何一人記錄到。」凱因轉身，面對床邊的落地窗，先看看中庭老人與機器護士們各自散落，再看向遙遠新港灣的高樓大廈，一臉苦惱又束手無策所以無法做出明顯的表情。

「這次我們輸的徹底。」凱因說，「你的事情被逼公佈、機器警察總部因為發動網路封鎖遭到議員質疑，前市長被殺的事件仍然不明，RP…」
不論隔岸觀火的凱因，就連X在此時也無法交代整件案情的來龍去脈。X還不明白為什麼，因為程式一條條明明白白，有果必有因，事出必有因，案件的背後還有數不清的真相，想不到來新港灣一趟，事件互相糾纏不清，又被時局逼得無法解決…縱使機器警察規章中，寫明了不得干預職權外的事，因此X不得再就新港灣一連案件做調查，但是心裡的陰霾始終不去，照理說不曾有、也不該有的陰霾，自X與RP碰上後越變越大。

X第一次碰到如此不解的時候，恨自己無能為力，恨不得脫離機器警察系統。又突然發覺自己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，脫離系統？作為一個機器人怎麼可能呢！X反而覺得一絲新鮮，好像隊長似乎也說過類似的事情，這麼說來是跟在隊長身邊學習而來的成果囉？X這麼想著。

「X，你的身體都換了零件，耐受度增加了，充電砲也給你修好了，你那充電砲是怎麼會搞成這樣的？」凱因的聲音把X從思考中叫出來。
「真是非常對不起。」X躺在床上，也彎下腰低頭抱歉。
「下次絕對不可以再這樣了。」

凱因哪裡不知道X是怎麼做才把自己搞成如此德性，照理說機器警察是不該做出與自殺行為無異的攻擊行為，當初因為成本造價的關係，不僅限制了機器警察AI的攻擊行為，還有自行判斷敵情叫喚同伴或向總部請求支援，X的行動不只突破了機器警察所設定的限制，不、要真正說起來，X的所有功能都超越了當初預估AI所能達到的原始性能…這令凱因感到些許不安。


X與凱因辦了退院手續後，凱因說還要回總部報告，就先在這裡分手了；還說隊長要在家休養幾天，你們也剛卸下新港灣分局的職務沒多久，還不用急著回崗位，X大概還有16個小時可以自由活動，到時候再回去報到就行了。X向凱因行舉手禮道別。然後就走回隊長家。

從隊長跟X受傷被送往醫院後，新港灣的新市長喬許趁勢重新組成了新港灣機器警察分局，把暫時來應急的十七小隊給趕了出去，也把新港灣的案件全部搶了回來，說是本地事件不讓總局干涉，十七小隊的階段性任務已達成，接下來由新港灣分局接手。

正在困擾按了幾次門鈴還沒有來開門，是不是隊長出了事還怎樣，考慮是否向分隊申請支援的時候門打開了。

「喔、原來是你啊，快進來吧。」隊長下半身圍著毛巾就跑來開門，原來是正在洗澡。
「唉在新港灣一次澡都沒洗，沒想到剛洗好你就回來了。」
「不好意思打擾您洗澡了…」
「哎呀是我的錯，都忘了幫你設定門鎖。你就隨便吧，我先去穿衣服。」

X知道隊長說「隨便」的意思，就是找個地方坐下來，不要一直站著礙眼，算算兩人也同居了快一個月。X就照隊長平常的習慣，坐在沙發的客座，開了電視。X沒必要看電視，是先開著等隊長過來看。

隊長換了衣服，不過也只是穿了四角內褲跟白色T恤，在冰箱拿罐啤酒，一屁股坐在單人沙發上，喝一口啤酒便「啊！」的吐氣，然後盯著X瞧。

「果然機器就是要新的好啊！閃閃發亮看起來就舒服。」
X心裡想著自己終於也變成家電的一種了。
「以後我幫你打蠟吧？」
「這…我自己來就可以了，況且總部也有自動打蠟機。」
「你這樣講就是不懂手工打蠟的樂趣了，那些自動轉盤哪懂得用心放感情。」
不我只是覺得要是給隊長打蠟就真的變成家電了，這麼想的X斷然拒絕隊長的提議。

「你心情不好啊？」隊長又提起啤酒喝了口，問道。
「不是…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怎麼了，很多工作無法解決，以口頭表現出來的話，大概可以稱作困擾吧。」
「那就叫做心情不好。」
「瞭解了。」

聽了X的回答，隊長又笑出聲音來。
「怎麼了嗎？」
「我真的以為你死了。」
X知道隊長說自己被ZERO打得很慘，釘在牆壁上的難看狀，解釋說。
「ZERO沒有要殺我的意思；就算停止運作了，只要像現在這樣請博士幫我換換零件、重新充電就活過來了。」
「可是你第一次輸了。」隊長說。
這句話像箭一樣直直穿過了X的胸膛，X雖然不會倒抽一口涼氣，但也感覺到心中有各種詞彙浮現…「困窘」…「傷心」…「憤怒」…「羞愧」…從來不曾有這麼多的感情表意詞彙同時出現。
「我…」
「沒事就好。」隊長搶著先說，接著又喝了口啤酒。
「請一定要讓我說。」
X很有禮貌地再問，隊長只是看著X，然後點頭同意。
「這次我讓您失望了，非常對不起。」
隊長先是一驚，然後像是點頭似地肯定，雙手抱胸徐徐說出：「嗯，是讓我失望了。」
「非常對不起。」X用力的重複說這句話。

「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啦，偶爾也有這種事發生。」
「什麼意思？」
「對手本來就太奇怪了，我們能做的也有限，誰知道RP又多了幫手，拉特…我也不知道那傢伙在想什麼。」
「…」X不接話。
「警察就是這樣，案子來了，被上級逼著被薪水勾著趕緊去查，然後可能在什麼時候案子被更高等級的人搶走…」
「…」
「…然後就可以休息了！我還是因公受傷，有薪休假。」不錯吧！隊長又啜了啜啤酒罐。
「可是。」
隊長伸手阻止X接下來要說的，「我知道我知道，那些沒什麼，我們也做了該做的，你說說看。」

「我們知道，新港灣區的合教，喬許．H．梅西亞與政府有關係，政府在新港灣區做實驗，這大概是喬許．H．梅西亞之所以能當上市長的最大原因。」
「嗯。」
「Rp組織似乎有參與義肢開發一段時間，但是新港灣、政府似乎都不知道，但也有可能是假裝不知道。總之RP找上拉特，就是為了幫ZERO打造一副機體。」
「對。但是為何連雪兒都拉進來了，這點還不明白，雪兒只是上次RP事件中的關係人，後來也沒有其他證據證明雪兒直接或間接參與了RP，但是RP確實想把雪兒拉進來。」
「後來RP跟拉特融合，產生了新的人物，自稱『三位一體之盾』，這名稱可能是指RP編號01、02與拉特的合體。」
「嗯，結果RP的目的還是一團謎。拉特…ZERO…雪兒…RP到底要這三人做什麼。」
「新港灣警局的事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道。」
「那大概是喬許的把戲，為了把我們調來新港灣…」
「前市長的事情呢？」
「從合教會有改造人這點，證明合教本身並不單純；那麼假設喬許趁此機會幹掉市長也不意外。」
「是嗎…到底為了什麼…」
「利益衝突吧；而且說不定攻性機器警察的扶正，還有將來機器警察的大量佈署計畫，會幫新港灣帶來一陣繁榮，地下工廠也可以趁此回收以前投下的研發成本，順便轉為政府扶植企業奪得正當地位；改造人被我們打敗說不定是向機器警察總部賣乖，或者是向內部異議者示威，顯示喬許可以隨時請調機器警察的力量平亂；幹掉市長也可能是喬許等不及與政府交涉，用強烈的手段推動自己的計畫，更成功，藉此取得了政治上以及合教內的穩定地位。這麼想的話就說得通了。」
「真的是這樣嗎？！」
隊長一舉雙手，說：「都是猜測，不一定真的都是這樣。」

「那我們該怎麼辦…？」
「不怎麼辦。別忘了，你我現在都沒有職權再插手管新港灣的案子了。」
「被隊長這麼一說，好像裡外都是敵人，我們難道就沒有真正的同伴了嗎？」
「不是有我，還有十七小隊的各個隊員、還有凱因跟多普拉嗎？」隊長拍拍X的肩膀，擠出一點微笑。
「可是…」
「X，你怎麼越來越婆婆媽媽的啊。」隊長笑說，「這次我們是輸了很多，至少也贏了個全身而退，做好準備再出發，不是嗎？」
「是！」

「那就過來，幫你作個門鎖管制登記，趁熱打鐵，免得我又忘了。」
「好。」

隊長叫X站到門前，手按了按門把旁的操作系統，讓門鎖管制系統認識X的特殊編號、與機器警察的身份識別系統連動認證，以後只要X想開門，那麼門就會開了。

「這樣就好啦。」隊長說：「歡迎回家。」
「是！我回來了！」

等X真正認識到這裡是他的歸屬，那是好一陣子的事情了。